2024年7月16日是全国碳排放权交易市场启动三周年。全国碳排放权交易市场作为中国落实“双碳”目标、履行气候承诺的重要政策工具之一，已经成为全球规模最大的碳排放权交易市场。
2024年年初，中国还正式启动了全国温室气体自愿减排交易市场。截至目前注册登记系统和交易系统累计开户4582家。此前，国家认监委发布了第一批CCER审定与核查机构名单。
7月30日，生态环境部发布CCER第二批方法学，包括煤矿低浓度瓦斯和风排瓦斯利用、公路隧道照明系统节能，加上此前的造林碳汇、并网光热发电、并网海上风力发电、红树林营造，这意味着CCER项目已经延伸至6个不同领域。
目前，中国已经形成了强制碳市场和自愿碳减排市场双轮驱动的格局。
在这一格局下，自愿碳市场需要在四处涌现的开发冲动中坚持高质量发展的准绳，在方法学、信息披露、监管体系建设方面进行完善。避免自愿碳项目盲目开发和不规范使用，是确保推动切实的减排行动和中国碳市场健康发展的关键。
01 CCER重启，自愿减排交易再获历史机遇
碳交易机制是基于碳价格理论所创设出来的一种政策工具，能够提供一种相对灵活、低成本实现的减排手段，可以在整体上降低完成温室气体总量控制目标的社会成本。换言之，碳交易本身并不能减排，但碳交易可以降低减排成本。
通常，碳市场分为强制碳市场和自愿碳交易市场两种类型。强制市场由政府主导，对企业的减排责任有法律约束。也就是参与强制碳市场购买的企业，都是有强制减排义务的企业，所遵循的交易规则也是按照强制碳市场的规则。中国强制碳排放交易在经历了7个省市试点，并在中国双碳目标提出后，于2021年正式启动。中国强制碳减排市场成为全球覆盖温室气体排放量最大的碳市场，举世瞩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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强制碳市场之外，各国都会建立和运营自愿碳市场。自愿碳市场为没有强制法律减排义务的实体或社会公众，提供碳信用产品以实现自愿碳减排目标。中国温室气体自愿减排交易市场的诞生早于全国强制碳排放市场。早在2012年，CCER就已经开启，直到2017年CCER被按下了暂停键。
2024年重启的CCER，在机制设计上，与全国强制碳市场之间形成了协同。在强制碳排放交易市场中，重点排放单位每年可以使用CCER抵销碳排放配额清缴，抵销比率不超过应清缴配额的5%，这为自愿减排创造了极大的需求量和市场空间。全国碳市场首个履约周期的控排企业核销，有3300万吨存量CCER用于配额清缴抵销[1]，第二个履约周期重点控排企业使用371.74万吨CCER用于配额清缴抵销[2]。显示了控排企业在购买自愿碳减排量上的动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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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各类林业碳票、司法碳汇等对自愿碳信用的泛化使用正在各地如雨后春笋般涌现。自愿碳信用正在被社会广泛关注，但需要清醒的认识到，在自愿碳信用获得的“泼天流量”下，只有确保碳汇的高质量和高诚信，才能实现碳市场的健康有序发展。
02 国际市场暴跌背后的碳信用信任危机
与中国碳市场蓬勃发展形成鲜明对比的是，2023年国际自愿碳市场再次经历暴跌。2023年，国际自愿碳市场交易规模仅为7.23亿美元，较2021年创纪录的21.8亿美元大幅下挫。虽然经历重挫，但市场依然还是对自愿碳市场持有预期，彭博社预测到2050年，全球自愿碳市场的规模将达到5000亿美元。
在美好的预期和残酷的现实之间，不难看出，碳交易的“信用”成为自愿碳市场能成为市场宠儿的关键。国际环保组织森林趋势，对包括核证碳标准（VCS）在内的自愿碳市场进行了长期监测。监测显示，经历了短暂的迅猛发展后，国际自愿碳市场交易开始进入了寒冬。一个重要的原因就在于过去两年，自愿碳市场中充斥着大量的低质量碳信用，特别是防止毁林和森林退化（REDD+）为代表的林业碳汇，因缺乏额外性的证据，对森林保护和气候变化的贡献存疑，以及这些项目可能存在各种环境和社会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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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年，权威期刊《科学》发表重磅研究成果，科学家对三大洲六个国家的26个防止毁林和森林退化REDD+项目的效果进行了研究，研究发现大多数项目并未显著减少森林砍伐。对于那些已经减少森林砍伐量的项目，其减少的实际砍伐量远远低于预期。
与此同时，国际对林业碳汇的质疑此起彼伏。林业碳汇的国际买家们也开始对林业碳汇避之不及，唯恐购买林业碳汇抵销自身排放会带来“洗绿”的风险，雀巢等林业碳汇购买大户纷纷宣布将不再购买林业碳汇用于抵销自身的碳排放。“低信用”国际自愿碳市场遭遇了巨大的信任危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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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3 守住林业碳汇高质量信用的底线
2012年启动的中国自愿碳市场在2017年被无奈地按下暂停键，五年间暴露出了不少问题：在碳信用需求还不足的时候，许多低质量的碳信用跑步进场，充斥市场；过分拥挤的市场挤压了碳价，长期低迷的碳价让CCER进入恶性循环。以至于2017年3月14日，国家发改委公告，在肯定CCER积极作用的同时，表示“存在着温室气体自愿减排交易量小、个别项目不够规范等问题”，并“暂缓受理温室气体自愿减排交易方法学、项目、减排量、审定与核证机构、交易机构备案申请”。暂停键的按下，给过热的市场敲响了警钟，也给众多盲目开发的碳项目带来了深刻的教训。
2017年前的CCER市场中以造林和再造林为代表的林业碳汇所占比重较小，但林业碳汇市场热度却不小。各地林业局和企业对林业碳汇项目开发趋之若鹜，各种林业碳汇开发乱象频现。但在CCER按下暂停键前备案成功的林业碳汇项目并不多，仅有15个林业碳汇项目幸运地备案成功[1]，而最终实现签发和交易的项目更是凤毛麟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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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次CCER重启之前，跑马圈地式的林业碳汇开发热潮就已重现，各地“空气也能卖钱”的幻想又被重新燃起。各类以“创新”为名的林业碳汇金融尝试开始风靡，“林业碳票”和“司法碳汇”等各类林业碳汇扩大化的现象正在成为趋势。
幸运的是，监管部门十分敏锐地察觉到需要强调高质量的林业碳信用，才能实现助力高质量自愿碳市场的发展。为应对过去自愿碳项目的顽疾，主管部门对于CCER方法学的评审和公布采取了更为严格、谨慎的做法，在项目的真实性、额外性等方面做出了规定。
2024年4月国家认监委发布了《关于明确直接涉碳类认证规则备案要求的通知》。通知明确指出，企业在实现碳中和认证的时候，应通过有效措施实质性地减少温室气体的排放，只有对于无法避免的排放，才通过碳抵消的方式来实现中和。这给盲目使用林业碳汇用于抵销企业碳排放的苗头敲响了警钟。
经历了暴跌的国际自愿碳市场，也正在采取各类措施来确保高质量的碳信用，国际自愿碳市场诚信委员会（ICVCM）发布了高诚信标准的碳信用核心碳原则 （CCP），以重拾市场对自愿碳信用的信心。十条原则涵盖了碳抵销量开发中需遵循的额外性、永久性和避免重复计算等，提高透明度、可追踪等有效治理的原则，以及社会和环境保障措施和贡献于净零排放贡献的可持续发展原则。
正在蓬勃发展的中国自愿碳市场，也需要形成符合双碳目标的高质量碳信用原则，为自愿碳市场的健康发展提供机制保障，以确保中国碳市场的健康可持续发展。
参考资料
[1] 国家能源局，《关于促进新时代新能源高质量发展的实施方案》案例解读，1310730556_16883592916981n.docx (live.com)
[2] 生态环境部，2024年碳市场报告
[3] Forest Trends’ Ecosystem Marketplace. 2024. State of the Voluntary Carbon Market 2024. Washington DC: Forest Trends Association.
[4] 全球自愿碳市场及运行机制现状和挑战 (greenchina.tv)
[5]Thales A. P. West, (2024), Action needed to make carbon offsets from forest conservation work for climate change mitigation, Science
[6] 我国林业碳汇行业：减排量成交规模增长潜力大 市场项目以碳汇造林为主_森林 (sohu.com)
